露水之家 03

手机上显示,今天的日出是六点半。在等我出现的期间,张腾打来了一个电话,后来那个电话没断,哥哥和他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我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是互相喜欢的,但好像总有什么东西横亘在两人之间。或许就像我死的那天——他们在楼下的沙发上——哥哥推开张腾的那条胳膊,永远阻挡着他们的距离。我不禁开始思考,这样保有一丝矜持和一线余地,真的算爱吗?我生前不得结论,死后也无权体验,我只知道我的爱全部来自于哥哥,也将全部交还给哥哥。我的爱是单线,也不会有任何的分支,也将不会有其他归宿,甚至我可以真正戏称一句——”至死不渝”。

时间走到了凌晨的五点三十分,奇妙的事发生了,我感觉飘渺的身体开始逐渐汇聚,我感觉我正在下沉,开始一点点落在实处。我的脚踩在地面,尽管我感受不到生前的实感,但我真的从一团虚无变得有了形状。哥哥从困意中惊醒,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的方向,然后一时间嘴巴都惊讶地来不及闭上。

我也开心到发狂,他看见我了!哥哥能看见我了!我看着他流泪,哥哥揉了几下眼睛,然后不敢置信地围着我绕来绕去。

“哥哥,是我!”

我开口,太久没有发过声的喉咙变得嘶哑难听。哥哥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是你!是你!是你回来了!” 他想一把抱住我,却扑了个空。我们的手试着交叠,却无法触碰。“怎么会这样?” 他疑惑地试着一次次碰我,但始终只是水中捞月摸不到实体。

虽然很遗憾,但我已经满足了,至少他还能见到我,至少我还能跟他对话。我们聊了好久,回忆了很多我生前的事情,我跟他讲了黄色纸符的事,跟他说了爸爸死前、和我死前看到的事……哥哥听着,然后若有所思。

我不愿气氛那么沉重,于是就岔开话题。我问他在学的音乐,他眼睛一亮开始滔滔不绝讲他的吉他老师,讲他高超的记谱能力,他说他想做一首歌,一首属于自己的曲子……我看着他笑,听他兴奋地讲这讲那。他躺在我的床上,一边是我的灵魂,一边是我的尸体。他说完后停了下来,我们两个侧着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他突然问我,生前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我想了想,坦诚地说,我还没有操到你。哥哥愣了愣,然后噗呲一声笑出来,他的眼睛又泛泪又含笑地朝着我眨。我问他:“你是不是在勾引我?”他撑起脑袋来笑着说:“你好大的胆,还没有人操过我。”

我好开心,如果我还活着一定会把他压在床上亲他的脸颊和嘴。我说,哥,你能不能自己做给我看。他问我想看什么,我说怎么都好,我想看你的身体。

于是他就开始脱他的衣服。他站在床边,解开腰带,牛仔裤松垮地落到他的脚面。他躺上我的床,然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勾起内裤的边缘,然后将它缓缓褪了下来。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想这让他很兴奋,因为他的阴茎已经硬了,撸了几下就翘了起来。其实我生前曾经偷看过他自慰的样子,但我想看的不是这样,他仿佛也清楚这些,然后一只手扒开自己的臀缝,然后摸了上去。他懵懵地,不咸不淡地摸了一会儿穴口才想起自己没有涂润滑,于是他又有些笨拙地翻出半瓶润滑液来。

他做得很潦草,急匆匆地就把手指往穴里插。如果是我,我会动地很缓慢,先将指尖送进去,然后一点点活动手指让他的肉壁适应异物。我想着他穴道内的触感,那蜿蜒的、曲折的,却又坦诚的身体。炙热的不存在任何隐瞒的温热触感,每一道沟壑都在怂恿我向前开垦。如今他吞吃着自己手指的身体,又会食髓知味地做出何等反应呢?

他的脸开始升温,露出可疑的红。他的表情开始动摇,仿佛立于理智与崩溃的边缘。他细长的手指已经全部被吞了进去,我记得那双手牵着我的触感,他光秃秃的指甲、他饱满的指肚,还有指腹磨出的茧。那长着细茧的手心应该摩擦几下就能将我的性器撩起火来,我幻想着那种快感,此刻那个快感属于他自己……

手指已经吃进了三根,他自己插了一会儿就不动了,闭着眼浑身颤抖。我知道他可能摸到自己的敏感点了,但他硬生生忍了下来。然后跟我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上锁的那层抽屉里有什么吗?”

我突然想起那层抽屉,他笑了一下,然后跑回自己房间去拿,不一会儿,他就带进来一个玩意儿。我一看,是个便携式的炮机,底座不大,但上面的假阳具尺寸可观。我曾经在GV里见过,没想到哥哥的抽屉里就藏了一台。我瞬间激动起来,我看着哥哥乖乖做好扩张,背对着天花板趴在床上。他将穴口对准炮机上的阴茎,然后一点点艰难地吃下去。炮机开始运作,开始哥哥还能把屁股主动往上送,去迎合那根鸡巴的抽插。后来就做不到了,那机器太过猛烈,哥哥被顶地开始无心扭胯,软绵绵地承受一轮轮暴奸。

我看着他的样子发狂,我想象着埋在他体内的是我的鸡巴,是我把他按在床上操他。我叫他张嘉元,我说你后面都流水了。他耳朵和脸全红了,羞赧着回头看,他饱满的屁股里那根粗长的阴茎正在作祟,被挤压着的穴口一股股地被榨出润滑液和肠液的混合体……

我骂他骚,我问他是不是很想被男人操。他支支吾吾地点头,无地自容地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重重的鼻音。如果我可以,我真想抓起他的头发,强制他抬起头来,看他高高扬起地细长脖颈脆弱地暴出青筋,看他的身体弯起小船的弧度。我想让他翻过身来,捞着他那双腿夹在我的腰上,让他的后穴被迫张开到极致。我想我的龟头破开他体内的所有弯折直捣深处、击打在他最柔嫩最脆弱的敏感处,然后我的精液射出,浇在他的肉壁中,吞进他的肚子里……

天亮了,熹微的光透过白色窗帘漫了进来。哥哥躺在床上,高潮的余韵还未消掉,他的胸口一起一伏,身上的细密汗珠在光线下显得晶莹剔透。我仿佛身临其境般也觉得大汗淋漓,我撑在他的身体上,看他迷离的双眼一点点对焦在我脸上。

“明天,你还会在吗?” 他依依不舍地看着我,我点点头,说我会一直在。然后我的身体随着太阳出来而逐渐透明,像被风吹散一般。张嘉元盯着我消失的方向愣神,而我,又化作了他看不见的透明人。

那之后的每一晚,我都会准时在五点半出现。哥哥总是娇纵我、满足我的一切需求。我看他自亵,看他被各种各样的玩具弄的双眼失焦,看他自暴自弃式地狠狠让自己沉浮在欲海之中。那天他又用了炮机,他趴在床上被假阴茎顶的浑身无力,支离破碎的声音一会儿哭喊、一会儿叫我的名字。终于,他再也受不了了,被操的膝盖都支撑不住整个人陷在床上。他痉挛着高潮,浑身筛糠似地抖个不停。他满是泪水的脸从枕头上抬起来,一转头,正对上的是我腐烂发臭的尸体……那具尸体就像一块发臭了的伤口,因为怕痛所以不愿治愈。于是那伤就开始溃烂,气味难以掩盖。我很不舍,但必须面对,伤痛需要在扩散前就斩草除根。

于是太阳升起之前,我们坐在一起好好聊了一次。我平静地对他说:“哥,把我埋了吧。” 他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一边用手抠着秃秃的指甲。过了一会儿,他说:“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太阳升起之后,我会埋了你。”

第二天,我没再要求他自慰给我看。我们两个在二百多平的阁楼里乱晃,我说张嘉元,我想吃你做的饭。他说好,然后就系了围裙开了火。这几天他过的浑浑噩噩,家里连像样的食材都没有。于是哥哥就煮了一袋方便面,从冰箱里摸出两颗蛋打了进去。面煮好了,他分两碗端了出来。我们坐在餐厅里,我没法吃,他倒是饿急了,囫囵几口就把碗里的面吃光了。我说,张嘉元,你真贤惠,跟你在一起的人一定很幸福。他没接茬儿,只是看着我笑了笑。

他把面吃完,我们又上到二楼,爬上主卧外的天台。夜色逐渐变薄,东方也泛了白。我们靠着栏杆看天,我问他:“你觉得那黄纸符到底是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想那是一个标记。”

“一个标记?”

“是。”他想了想说,“你小时候跟爸去聚会见到的那个阿姨,是不是问了咱家的地址?”

“是。”我点头。

“具体到哪门哪户?”

“是…” 还没说完,我就一拍脑门:“糟了!怪不得我在房间里也见到了那个纸符,你是说凶手早就摸到咱家来了?”

哥哥点了点头:“我猜是这样的。就像有的入室抢劫的作案者,会提前在那户人家门上做一个特殊标记一样。”

我说:“可是为什么要杀爸爸,为什么要杀我呢?”

“你之前说,爸他好像加入了什么组织是吧?”

“对。”我惊呼一声,“所以……那会不会是什么邪教组织之类的……” 我不敢往下想,但我曾在新闻里见过有些组织一旦加入是无法退出的,如果想退出,就会遭到追杀。

“妈妈走了那么久都没有查清楚,我想这里面的水很深。” 他说:“警察在查,我也会去查,一定可以找到凶手的。” 我很担心,拼命摇着头说:“哥,黄纸符出现的地方,就会有危险,我不想你冒这个险。” 他笑了笑,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不是吗?所以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我很开心,因为我看到他的脸上真正露出了放松的笑容。我也笑着看向天,太阳就要出来了,我的身体逐渐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最后,我问他:“你喜欢张腾,对吗?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他看向我,问:“你希望我们在一起吗?”

我说:“我希望你能天天开心。”

那天,我的尸体下葬,张腾和哥哥两个人将我埋在了家附近山坡的草地里。我知道,我的尸体会在泥土中腐烂,被微生物吃掉,然后化作这片土地的一部分。那个山头,我能够看到我们的家,那栋楼的顶层,我能看到哥哥打开的灯发出暖黄色的光。

我的意识随着尸体分解而变得模糊,我知道到自己是真的要离开了。美好的日子如露水一样 太阳一出来就稍纵即逝。死亡,这么一个令人恐惧的话题,此刻却轻松到让我能够坦然地将它叙述。因为人若不畏惧死,那便战胜了死,死就变成了快乐的事。我很庆幸,因为伴随着死的,是爱的永久定格——那是永恒的话题,比记忆的篇章绵长、比生命的诗歌隽永。

渐渐地,我生前的种种都蒸发了,化作泥土中的养分,被昆虫吞吃下肚。在我意识的最后,我在泥土里做梦。我梦见哥哥和张腾站在我的墓前向我告别——哥哥的头发留的有点长,发尾盖在他细细的脖子上。他弯下腰亲吻我的墓碑,然后向我道了晚安。

我隔着厚重的棺材和坚硬的泥土最后一次触摸他的脸,我看见张腾给哥哥的珍珠项链现在放在了我的坟前。他们对视着笑了笑,然后久久伫立着。

我闭上眼,笑着走向另一个世界。我没有再回头看,因为我知道他们在目送我离开。虽然我生时无法查出黄纸符及其背后的秘密,但我相信哥哥会一直调查下去。他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他是我认识的最温柔,也最坚强的人。

更何况,他也从来不孤独——那高高瘦瘦的两个人并肩站在我的墓前,显得十分般配呢。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