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上
刘昊然很清楚这事的性质跟从前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
陈伟霆坐町儿的车回北京以后的第一件事，是把两个孩子送到姐姐家。
他跟Oscar说姑妈很想你和弟弟，问他想不想去香港姑妈家玩。小朋友最喜欢人多热闹，况且可以不去幼儿园，没有一秒犹豫就开始兴高采烈地拉着阿姨收拾行李。
陈伟霆发了一条微信告知了刘昊然，然后拉黑了他。
他做的第二件事，是打包一些日用品是搬去程町家。
他和刘昊然在北京置了好几处房产，但他甚至连那些他们俩共同称为“家”的地方都不想碰。
吴庸当然不能知道这些事，所以他一个电话，刘昊然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飞到成都代他见资方。
他落地的时候看到了程町的消息，说陈伟霆临时加了一个通告。
*
北京。
化妆师拿指尖托着陈伟霆的下巴给他修饰唇形，町儿把温水放到他手边的台子上，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我可以跟Michelle说不去的。”
陈伟霆专心致志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没事。 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做点。。。明星做的事情。”他松松领口，扯下领带扔给町儿，“有点无聊，去拿只领结。”
*
陈伟霆平时参加时尚宴会，一向都避免在妆容上大做文章。
他骨相生得艳丽，稍稍修饰发型和眉形就已经足够压人，化妆师跟他合作多年，从不会用太多颜色喧宾夺主。
只是最近一直在发烧，化妆师对着一张脸左右比划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最后在陈伟霆的点头下画了全包眼线，算是恰到好处遮住憔悴。
西装，领结，和被妆容衬托得愈加精致的脸蛋，比往常更像一只装在盒子里的玩偶。
玩偶笑容带钩子，如鱼得水地游走在各路大佬和新人之间，摄影师起哄就从善如流地把手指抵到喉咙上引起一阵阵尖叫，不费吹灰之力谋杀很多胶卷。
人们渐渐入座，一个很有名的外国DJ被请上台，主编被拉去和别桌和客人寒暄，另一边的艺人做了DJ第一位客人。
陈伟霆这才显出一点点疲态，有人来合影只是温柔地笑笑，在人热情的搭讪下低头安静地拿刀叉扒拉面前卖相有些诡异的甜品。
“我要是你，就不会尝试那个。”
陈伟霆回头，发现何雨萱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旁边空出来的位置上，看着他笑得十分明媚。“嗨大美人。好久不见，你瘦了。”
陈伟霆先是不紧不慢地用餐刀切了一块牛肉放进嘴巴里，一丝不苟地吃完拿餐巾布擦了嘴角才转过身。
他从侍者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香槟，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三个星期而已。拍摄还顺利吗？看起来紫外线把你晒黑了不少。”
“托刘总的福，一切顺利。”
陈伟霆眉眼弯弯，笑得非常甜美。
“是么。何小姐在信号一格的地方还忙着调动各种资源对我信息轰炸，我还担心根本不会有时间管拍摄的事呢。”
“怎么会，拍《重启》是我想了好多年的事，连地点定在沙漠都是我亲自争取来的，怎么敢偷懒。”
陈伟霆低头喝了一口香槟，“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了，看导演说你一直在当空中飞人，我还以为你不太满意这桩安排呢。”
“剧组你的熟人多得是，想知道我怎么工作的大可以自己问。”何雨萱的唇角弯成一个优美的猫弧，“我早说过你对你男朋友了解得甚少，哪怕现在也是。”
陈伟霆笑得不以为然。
“我如何了解他，就不需要何总这个外人插手了。”
何雨萱脸上的笑意更甚。
“你之所以觉得他是为了你才让我去监制《重启》，也是因为你从没花时间了解过他。”
“他大概没有告诉过你，《重启》是他上高中时最爱的游戏，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认识的。”
陈伟霆甚至懒得转头。
“商业上的决策都是成本和回报的考量，我还没有自大到认为任何一件这种规模的项目可以被我左右。”
何雨萱并没理会，自顾自地继续展开对游戏的描述。
“资深玩家最知道，那里面的角色，有多适合拍成影视剧。我那时候就跟他说过，等我接手了爸爸的公司，头一个就要影视化这款游戏。”
陈伟霆先是很轻微地叹了口气，然后摇头笑笑，微微侧过身子对她抬抬下巴。
“何小姐似乎觉得既然信任可以被利用，不信任就也可以。无论是否当过玩家，都能看出来《重启》前景不错。至于出发点是什么，” 他拿起香槟，轻轻向她举了举，“只有自己心里知道，不需要剖析给别人看，更不需要给我看。”
何雨萱同意地点点头，唇边有一只小小的梨涡。
“确实，不过你可能想知道，我这次回北京，是为了取上次走时忘记拿的东西。”
她右手朝他晃了晃。
“喏，八年前的小玩意儿了，你男朋友，什么东西都能找到。”
她把手机点开给陈伟霆，对话框里两条消息都来自备注“刘昊然”。
第一条是一张被塑料纸包裹的游戏角色的人偶的照片。
第二条是一句文字。
“恭喜，想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实现了。”
*
“唔。。。呕。。。”
陈伟霆伏在酒吧外面的墨绿色垃圾桶呕吐。
三个黑衣服的保镖站在四周以阻拦任何方向有好奇的路人窥探，还有一个在他身后撑开一只巨大的黑伞，方青默默站在他身边，一只手轻轻给他拍背，另一只手拿着一瓶矿泉水喂他漱口。
漱完之后一个保镖立马过来，俯下身让他把手搭在肩上，陈伟霆把重量放到两个人身上，脚步虚浮地被人扶到车里。
方青把一只柔软的枕头放到后座，轻轻把他的脚抬到座椅上，低头扶着他的头给他解开衬衫上面的几粒扣子。
陈伟霆皱着眉头嘴巴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难以辨别，“手机。。。”
副驾上的保镖赶快转身掏出自己的手机递过来。
陈伟霆闭着眼睛发出模糊的嘟哝，“打给。。。你们刘总。。。”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什么事。”
他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陈伟霆睁开眼，看了一眼屏幕。
汽车转向发出有节律的提示音，哒哒，哒哒，哒哒。
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方青看到一滴泪从他眼角滚落。
“刘昊然，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