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上
三个半月后，香港。
陈伟霆靠在化妆间的沙袋上举着手机，视频那头传来Oscar又黏又软的小奶音：“Daddy I miss you~”
陈伟霆马上嘟起嘴巴对着镜头亲亲，“mua, miss you too ^o^”
“Daddy还有三天就结束，结束就回去北京陪你，好不好？”
宝宝有点不开心地撅起嘴巴，“Daddy要快一点喔~~”
*
跟宝宝说了拜拜，化妆室的门被敲响。
演妹妹的小女生探出个脑袋，“他们说下午要煮火锅庆祝一下，要一起嘛？”
陈伟霆懒洋洋地仰躺在沙袋上摊手，“你们吃你们的，町姐要我跟《前夕》的宣传组开会。”
小女孩瞪大眼睛，“啊，来香港开会嘛？干什么啊搞这么兴师动众？”
陈伟霆耸耸肩，“谁知道，可能发布会流程比较复杂吧。”
她哼了一声，想了想又笑，“行吧，这次算了，反正回北京一样能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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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室的门被关上，陈伟霆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快四个月了。
尽管刘昊然在发出声明后第二天就把东西从别墅搬走，町儿还是帮陈伟霆在北京另找了一处住所。他飞到香港拍戏，妈妈就带着阿姨到北京照顾Oscar和Mason，好在家里已经有两位阿姨和一位育儿嫂，倒也没有让老人几个月来太辛苦。
妈妈几乎隔两天就会给他打电话，让他看看两个宝宝。
至于其它，妈妈知道他不想听，只在闲聊时有次说漏嘴刘昊然在北京都会接小朋友出去玩。
他们两个之间有律师、顾问、经纪公司、保镖、助理和育儿师，似乎不需要任何的交集一切也能井然有序地过渡。
不过这种微妙的平衡很快将被打破。
那部拍摄期间发生了很多故事的剧，就要定档了。
*
因为陈伟霆还有几场戏要补拍，程町把和天一派来的人见面的地点直接定在了片场。
陈伟霆回到房车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陈伟霆在门口听见程町在和人闲聊。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其实这几个月重心已经在美国，如果这个项目真的确定下来的话，大概刘总未来两年都会在国外了。。。”
陈伟霆敲了敲门。
程町对面那位穿白衬衣的女生转身站起来。
陈伟霆走过去伸出手，“抱歉，让你久等了。”
女生有些紧张地欠欠身，“不要紧不要紧，打扰您拍戏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陈伟霆笑笑，“没有的事。”又伸手指指座位，“坐。”
“那个。。。常助主要是考虑到发布会当天媒体可能会比较多，所以让我这次来跟您确认一遍流程，顺便在一些细节的安排上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陈伟霆点点头。“好。”
低头看着茶，又笑，“难为她想得这么周到。”
*
杀青之后的第二天陈伟霆马不停蹄飞去上海。
到酒店已经是午饭时间，冲凉之后他换了身衣服去到六层。
陈伟霆对着关山的微信消息确认头顶的房间号，正暗自好笑关山还订间会议室，就听见木门另一侧传来开会间隙的闲聊。
“没想到这种类型的游戏也有翻车的风险。”
“那位从一开始就不想拍这个IP，他眼光还是很准的。”
“那为什么后来又。。。”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你知道星耀。。。”
房间内的声音渐渐变小。
“真的假的？”
“不然还能为什么，主动送上门的对赌协议傻子才不要。。。”
正当陈伟霆思考她们嘴里的那位是哪位，而所谓的游戏又是不是他心里想的游戏时，关山扯着大嗓门从另一侧的房间推门出来。
“抱歉抱歉！助理给的房间号，我也没仔细看，快来快来！”
*
关山倒完水后有些唏嘘地盯着他看。
“瘦了。”
陈伟霆笑嘻嘻，“拍打戏很累的，关导。”
“你前两年拍《乔木》的时候打戏可不比这个少，那时候可没见累成这样。”
陈伟霆继续笑着打哈哈，“那时候没这么热嘛。”
关山看他明显只想糊弄，也不再追问，转而问他戏的事情。“看过样片了吗？”
“还没，但是我听说反馈不错。”
“只是不错？”
“我知道的几个。。。看过之后还挺激动的。”
“能不激动吗，有人因为效果没达到预期炒了两拨特效团队，一个场景不满意返工十几次，工程师的脑袋都给他折腾秃喽。”
陈伟霆低头给杯子里加了水，无动于衷地笑了笑，“毕竟是双平台加持的超级IP，花多少心思都是理所应当的。”
关山无奈地叹了口气，隔空点点陈伟霆的脑门。
“你呀，太难搞。”
*
发布会的时间定在下午。
酒店偌大的影厅从第一排到最后一排坐得满满当当。
刘昊然很早就确定不会出席，但是出品方的很多高层都到了现场。
发布会的进程很流畅，陈伟霆的登台时间被放到靠近压轴，主持人先是问了他作为角色的心路历程，然后闲聊中让他分享了几件同组演员的趣事，主持人很会抛梗，整个谈话的气氛也很轻松。
虽然知道之后的群访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但回到座位上时陈伟霆还是暗暗松了口气。
关山上台时，他已经在开小差，直到关山结束对谈，影厅的灯一道道暗下来时，他才稍微回过神来，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两天精神一直都在专注于应付媒体，反倒忽略了发布会最大的悬念。
23分钟的预告片。
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那部一波三折才得来的戏好像已经成了很遥远的回忆。
他有很多新的人要认识，有很多新的人生要体验，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已完成的故事封存，不让它和它有关的人再打扰自己的心绪。
可是周遭全部暗下来，陈伟霆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他还在试图理清思绪时，一条巨大的白龙已经跃出屏幕之外。
整个影厅似乎都被一种无声的、屏住呼吸的紧张笼罩。
陈伟霆忽然开始不停地咽口水。
开头短短几个分镜，观众席传来惊讶的吸气声。
等画卷徐徐展开，陈伟霆才知道关山嘴里“炒掉了两个特效团队”的后期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读作品时无数次幻想过的那些画面，以无比真实的触感出现在他眼前。
他的第一反应是，太美了。
他太美了。
第一次露面是他一袭红衣从宫墙上一跃而下，蜻蜓点水般掳走闯宫者潜入夜色，身形极快有如鬼魅。地牢的火炬之下，人质苦苦哀求，他白得有如画皮的脸却刻满讥讽与嘲弄，漆黑的双瞳没有一丝温度。
关山对于色彩的运用是如此娴熟，黑色地牢和深红色火焰的交相辉映，他脸上的色彩饱和度那么低，却每一帧特写都美得勾魂摄魄。
他第一次为了救心上人而被迫化龙的时候，龙的每一根胡须，每一片鳞片仿佛都有呼吸，白龙盘旋与九天之上，天台地动山摇，人们仰头看着白龙与赤龙相互撞击和撕咬，飞箭像雨一样击中白龙，它年轻的身体变成透明色，奄奄一息在湖边坠落。
观众席的人并不熟知故事情节，只是惊叹于画面的精致，而将这一个故事熟悉过一遍又一遍的陈伟霆知道，通天巨塔之上放出蓝色花火是姜宁的计划刚刚被唯一想保护的人破坏，想痛下杀手却在最后一刻把人放走，沙漠是九死一生的重逢，而在幽深恐怖的水牢看到那人来救，则是他一切苦心孤诣的伪装都真相大白的时刻。
观众脸上的光影随着画面的变化不断流动，当白龙在两军交战万箭齐发之际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跳到心上人马背上时，旁边的演员惊讶地发现，一滴亮晶晶的泪从陈伟霆的脸颊滚落。
几秒之后，陈伟霆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屏幕亮了两秒。
是三个多月都再没有过消息的那个名字。
他只发了四个字：
为什么哭
陈伟霆不顾主持人还在台上，低头解锁了手机。
下一秒，他又一次把刘昊然拉黑了。